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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時期日文新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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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時期日文新文學

圖/〈始政四十周年記念台灣博覽會〉明信片。國家圖書館館藏

施淑 撰

  經過1920年代文學運動的激盪,到了1930年代中期,臺灣新文學跨入它的成熟期。就像1935年總督府以聲勢浩大的「始政四十週年紀念博覽會」誇耀統治臺灣四十年的豐碩成果,同一時間,在全島性的「臺灣文藝聯盟」的組織動員下,臺灣文學也以繁花競放的面目呈現。相較於前一階段以中文作品為創作界主力,日文寫作成了這個時期的共同語言,與日本國內的「中央文壇」互通聲氣。其中,楊逵〈送報伕〉和龍瑛宗〈植有木瓜樹的小鎮〉在日本重要雜誌得獎,成了臺灣文學界大事。

圖/《臺灣文藝》創刊號。國立臺灣文學館館藏

 

圖/楊逵〈新聞配達夫〉(送報伕)手稿。國立臺灣文學館館藏

 

圖/龍瑛宗〈植有木瓜樹的小鎮〉於《改造》獲獎。國立臺灣文學館館藏

 

  在這殖民統治的最後十年,中間又存在著中日戰爭和太平洋戰爭的異常文學時空裡,總督府在「國家總動員法」的指令下,從1939年起陸續訂定「皇民化、工業化、南進」的治臺新方針,組織「臺灣文藝家協會」、「臺灣文學奉公會」,制定及實行官方文藝政策,再加上1942和1943年兩次「大東亞文學者大會」的文藝盛宴。這些舉措雖可籠絡限制作家的活動,但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發展中的臺灣文學的走向。在一些具有文學史意義的文學新象中,首先引人注目的是文學思潮的變化。

  延續新文學運動的社會關懷和現實批判的思想基調,1934年網羅全島作家的文藝聯盟成立時,即以建立大眾文學和文學大眾化為努力目標,相關的理念常以文藝時評、文壇回顧等題目,或以座談會形式出現在1935年前後文藝聯盟的機關刊物《臺灣文藝》之中。在這類論述中,最突出的是劉捷與楊逵對社會主義文藝理論的引用和介紹。到了1936年以後,楊逵主持的《臺灣新文學》進一步以筆談、通訊方式,邀集島內臺、日作家及日本《文學案內》、《文學評論》的左翼文學者,把殖民地文學的建立納入討論,直接間接促成臺、日文學交流和國際普羅文藝統一戰線的思想意識,為文學史開展新的視野和新的維度。

圖/《台灣新文學》創刊號。國立臺灣文學館館藏

 

  大約在同一個時候,遵循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的文藝觀念也開始發聲,它的主力大都來自在臺日人作家和學者。這首先表現為以人文主義觀點對臺灣新文藝發展現象的考察,如中山侑在1936到1937年連續發表十篇〈青年與台灣〉,論述內容遍及藝術、戲劇及文學運動。其次是側重文學語言、風格、藝術技巧及作家精神面貌的作品分析和作家論,這方面,竹村猛和?谷精一有突出表現。而後是關注在臺日人文學現象,站在殖民者角度書寫臺灣文學史的學術研究論著及文學批評,這方面可以拿島田謹二為代表。這位臺北帝大文政學部的講師,除了根據西方殖民地文學理論,提出「外地文學論」為在臺日人寫作定位,又以華麗島文學志等標題對佐藤春夫、西川滿描繪臺灣的小說詩歌進行充滿文化帝國主義的文化鄉愁和異鄉情調的華麗論述,成為想像臺灣、認識臺灣的典範。他的著作與黃得時1940年前後站在漢文化傳統,帶有臺灣本位意識的〈台灣文學史序說〉等論著,形成鮮明的對照。

圖/濱田隼雄、龍瑛宗、西川滿、張文環合照。龍瑛宗文學藝術教育基金會授權

 

  不同的文學思潮最終在1943年爆發為一場「糞便寫實主義」的論爭,論爭的主角,一邊是代表日人的南方迷思的唯美主義者西川滿,另一邊是堅持現實主義文學精神的楊逵。而後,隨著戰爭局勢的緊張,在文學報國、文學奉公等文藝政策下,臺灣文學思潮也就在戰鼓聲的伴奏下走上了法西斯式的終結。
如同文學思潮的變化,在創作方面,從內容到形式也發生深刻的改變,首先,這表現於新文類的出現。因為日本人在臺人口的增加及總督府的移民政策,出現了描寫臺、日人結合和文化獵奇性質的庄司總一《陳夫人》一類的小說,濱田隼雄以移民墾拓為主題的《南方移民村》。此外,為滿足不會閱讀日文的臺灣大眾,以漢文為媒介,目的在消遣娛樂的通俗文學,也隨著臺灣都市消費文化的腳步,在原有的公案、傳奇之外,以言情小說的摩登形式登場,它的主要發表園地《風月報》,是1937年總督府下令廢止漢文後碩果僅存的中文報刊。

圖/《風月報》第九十八期。國立臺灣文學館館藏

 

  伴隨新文類的出現,抱持嚴肅創作態度的純文學也有相應的變化,那便是新的藝術手法和新的人物類型的誕生,張文環〈藝旦之家〉(1941)等描繪小市民風情的風俗小說是最直接的代表。更引人注目的是新文學作品中一直占重要地位的知識份子形象的變化。在那由殖民教育養成,與殖民現代化同步成長的知識份子群像中,首先看到的是楊逵〈送報伕〉(1932-1934)中,與現實正面交鋒,滿懷國際主義革命理想的青年,接下來很快就出現王詩琅〈沒落〉裡,烏托邦社會主義的激情過後的頹喪人物,然後是大量存在於龍瑛宗筆下的幻滅灰敗的市鎮知識份子。在這些幾乎全然以自然主義的陰鬱滯重的文字堆砌起來的小說世界邊緣,遊蕩著郭水潭〈某個男人的手記〉(1935)、翁鬧〈殘雪〉和〈天亮前的戀愛故事〉裡,以流浪和毀滅為存活目的的虛無者,這幾篇由手記和獨白構成的小說透露出的世紀末色調,與同一時段風車詩社的超現實主義詩歌實驗,成了二十世紀臺灣現代主義文學的最早成果。

圖/風車詩社成員合照。楊綺芬授權

 

  以上這些被當代評論者黃得時形容為「知識份子流浪者(Lumpen)的現實逃避」的文學現象,是日本統治臺灣最後十年的最耀眼的文學風景。相較於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志願或非志願地呼應時局的戰爭協力作品,或在所謂「皇民煉成」的煉獄中生產出來的皇民化小說詩歌,這些在被殖民處境下,以否定的姿態出現,而在藝術表現上未曾喪失文學的自律性的創作成果,無疑是二十世紀臺灣文學的珍貴遺產。


代表作家作品清單

  • 追風(謝春木)〈她要往何處去?〉(1922)
  • 王白淵〈荊棘之道 序詩〉(1931)
  • 郭水潭〈巧妙的縮圖〉(1931)
  • 楊熾昌〈日曜日式散步者〉(1933)
  • 巫永福〈首與體〉(1933)
  • 楊逵〈送報伕〉(1934)
  • 翁鬧〈天亮前的戀愛故事〉(1937)
  • 龍瑛宗〈植有木瓜樹的小鎮〉(1937)
  • 周金波〈「尺」的誕生〉(1942)
  • 楊千鶴〈花開時節〉(1942)
  • 伊東亮(楊逵)〈擁護糞寫實主義〉(1943)
  • 王昶雄〈奔流〉(1943)
  • 呂赫若〈玉蘭花〉(1943)
  • 西川滿〈劉夫人的秘密〉(1937)
  • 張文環〈閹雞〉(1942)
  • 坂口子〈鄭一家〉(1941)
代表作家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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