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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鬼話——臺灣妖魔怪文學展

潛伏在交界處的鬼魅

魔神仔水鬼都市傳說

臺灣許多鬼怪傳說,都發生在人類的居住空間與大自然的交界地帶,例如淺山、海灘、河流等地方。因為這些地方人煙罕至,又有許多複雜危險的地形及生物,人們一不小心,就可能遇難,或者發生很多難以解釋的現象。

結合人們的具體經驗、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加上部份繪聲繪影的傳說,在這樣的山海郊野之地,就會發展出許多神秘的禁忌傳說以及靈異現象。例如淺山地區會出現的「魔神仔」,還有野溪潛伏的水鬼等等。

另外,由於當代都市化的發展,這種山海交界的空間也就越來越少。不過人們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仍然存在,因此又演變成另外一種「都市傳說」,相關的恐怖故事,就顯現在傳統與現代交疊的空間或器物裡面。例如在午夜撥出特定電話號碼,就可以打到「陰間」去,電話於是成為了陰陽世界的聯絡管道與交界場域。又例如臺中山區的「紅衣小女孩」,是被手持攝影機所錄到,科技產品也意外成為了一種新的「交界與跨域」媒介。

 

 

 

魔神仔是一種出沒於淺山地區的精靈(或妖怪)。有些地方稱為「毛神」、「魍神」或「芒神」。魔神仔會引誘人們漫遊數日,不知去向,比較虛弱的人,可能甚至會因此餓死。魔神仔的形象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中國傳說的精怪「山魈」、或者是消失已久的人種「矮黑人」,甚至有人說「紅衣小女孩」也是魔神仔的一種。而魔神仔蹤跡遍布全臺,有些地方甚至會出現「毛神仔山」(臺北汐止)、魔神窟(臺南東區)等地名。

 

有人要控制住我,讓我昏昏欲睡,讓我隨著他走,我立刻意識到抗拒是沒有用的,那股無形的力量強大到猶如飛漫的白霧,可以瞬間集聚成一道隔阻去路的怒氣之牆,讓人的雙眼盲目失去方向,也可以在下一刻變幻做一種夢境,引誘人的靈魂離開肉體。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快他們就來找我了!不過我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感覺,我的心靈很平靜,我告訴自己接受這一切的安排,隨他去吧!

 

──王家祥《魔神仔》二〇〇二

《小說《魔神仔》中,主角認為魔神仔就是原住民傳說中消失的「矮黑人」,主角在追尋矮黑人之謎的過程中,一度也被矮黑人的魔法所催眠。後來他認識了這一個原始、神秘而充滿活力的種族,重新反省現代人與大自然疏離的關係。

 

《民俗臺灣》第4卷第3號
池田敏雄曾在《民俗臺灣》「點心專欄」裡提到他自身遭遇魔神仔的經驗,他到屏東田調,卻意外在山區迷路,同行友人說這是「魔神仔」作祟,而魔神仔是戴著紅帽子的幼兒亡靈。池田敏雄(1916-1981)是日本民俗學家,1940年與金關丈夫等人共同創辦《民俗臺灣》雜誌。

 

 

 

水鬼是在淺水水域當中,因為自殺或溺斃,被困在死去的地點無法超生的鬼魂,只有透過「抓交替」的方式,他們才有辦法重新投胎。而相傳農曆七月的時候,因為鬼門關開,許多孤魂野鬼也會躲在水域抓交替,所以過去大人們都會告誡小孩,夏天千萬不可到河邊戲水,否則會被水鬼抓走。

原住民也有類似的傳說,例如達悟族流傳一種叫「畢拉羅諾」的妖怪、鄒族也有一種叫「陰辜諸」的惡靈,都會將人拖進水中溺斃。

 

我阿媽當然知道抓交替的説法,我哥哥一而再再而三下水救人,阻擋了水鬼返回陽世這條生路,對方肯定不甘心;可她更明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古訓,於是持續默許這個水仙王轉世的金孫,憑著高超泳技一再地救人,……阿媽說,每當哥哥救起一人,往往會有幾天風雨交加,如果走上三角潭附近堤防,隱約還會聽得到從深潭底下傳來鬼哭神號。

 

──吳敏顯〈三角潭的水鬼〉二〇一四

《吳敏顯擅長描寫農村的往昔舊事,在〈三角潭的水鬼〉這篇小說中,主角的哥哥很擅長游泳,經常到水邊拯救溺水的人。但每次救人,都會引發在地水鬼的不滿,經常夜半到主角家裡哭鬧,後來主角哥哥某天不幸在水裡溺死,也成為了水鬼,不過他不想抓交替,甘願永世當一名善良的水鬼。

 

《重逢-夢裡的人(李喬短篇小說後傳)》:家鬼與水鬼城隍
李喬於2005年出版《重逢——夢裡的人》,回憶他小說中出現的真實人物,本件為其中一篇文章〈家鬼與水鬼城隍〉的手稿。

 

 

 

都市傳說,指的是當代社會透過口耳相傳、或者網路散播的一種民俗學敘事,是介於謠言、鬼故事以及宗教文化的集體創作,通常投射著當代社會的集體焦慮或恐懼意識。例如在華航澎湖空難事件七天之後,有陌生人收到死難者傳來的語音簡訊;或者在臺中衛爾康西餐廳大火後,傳說有艘載滿罹難者的幽靈船要抓交替等等,都反映了大眾對於公共意外的深層恐懼。

 

大家紛紛往電視看去,跑馬燈顯示著學校外側發生車禍,兩名死者都是學生,疑似天雨路滑,視線不良,因而直接摔車,竟直接滑進迎面轉彎上坡的砂石車底……現場只看得見砂石車、破損的機車,還有……蹲在砂石車旁,一個紅色的身影。攝影鏡頭正拍攝著,那身影看起來只是小女孩,長長揪結的黑色頭髮披散著,她彎下頸子,像是朝輪子底下探去似的!

 

──笭菁《都市傳說2:紅衣小女孩》二〇一四

紅衣小女孩原本是電視節目〈神出鬼沒〉中,由觀眾投稿的一段靈異影像。內容為臺中某家族到大坑爬山,以V8(手持攝影機),拍到了一名身穿紅色衣服、面容陰森的小女孩的畫面,不久後一名家族成員隨即生病逝世。

「紅衣小女孩」變成了著名的都市傳說,後續也被改編成了小說、系列恐怖電影及影集等各種形象及版本,本文為著名恐怖小說家笭菁改編的作品。

 

《臺灣都市傳說百科》
楊海彥、謝宜安、阮宗憲、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臺北:蓋亞,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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